菲斯自古就是阿拉伯世界手工业最发达的城市,号称“非洲的雅典”,并且一直延续至今。在菲斯,你可以见到摩洛哥乃至整个北非和中东地区最原生态的手工行业,以及这些传承着千年工艺的工匠们。所以,很多来过菲斯的人们都说:菲斯就是一本活生生的《一千零度一夜》,菲斯就是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天方夜谭。
自12世纪中叶开始,这种言传身教、自然传承、程序指引,身体力行的工匠精神,便一直在菲斯古老的血液中流淌,菲斯工匠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能用手完成的事,就绝不依赖机器!正是一代一代的菲斯工匠们,凭着传承至今的精湛技艺和难以撼动的执著,才让我们真实完整地见识到《一千零一夜》传说中那充满智慧和艺术的天方夜谭。
展开剩余96%菲斯的街巷如同蜘网密布,民居斑驳古旧,时光仿佛倒流,狭窄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传统手工加工店,琳琅满目的工艺品让人目不暇接,然而最令人着迷的不是这些,反倒是那些制作出精美工艺品的工匠们引起了我的好奇和了解他们的冲动。
菲斯由上千条小巷构成,且道路狭窄,初次来的游客若没有当地资深向导带领,很快就会迷失在天方夜谭的迷宫之中。
这些窄窄的街巷中,几乎每一条都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店铺,除了餐馆、肉铺、菜店外,大多是一些铜器、银器、灯具、陶器、地毯等手工艺制品店,而且全部采用古法手工制作,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加上工匠们沉默无语的态度,构成菲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铜器作坊里,一位老匠人正在雕刻一件精美的铜盘。他的眼睛几乎贴在了金属表面上,手中的小锤以惊人的精度敲打着刻刀,每一个敲击都恰到好处,既留下永久的印记,又不至于穿透薄薄的铜片。他不需要图纸,所有的图案都在他的脑海中。他告诉向导,从12岁开始学习这门手艺,现在已经工作了五十多年。“我的父亲、祖父都是做这个的。”他手指轻抚过铜器表面的花纹,“这些图案不是我自己发明的,它们来自很久以前。”
这不是为游客准备的表演,而是菲斯人日常生活的背景。最让我着迷的是那些隐藏在街巷深处的工作坊,里面的工匠们正进行着各种古老的手艺。
继续在迷宫中漫游,开始注意到那些容易被游客忽略的细节:一扇木门上精细雕刻的几何图案,一块门环被无数只手磨得发亮的金属,精美铜件上那惊人的复杂性。
这样的场景在菲斯随处可见。在纺织作坊里,工人们操作着巨大的木质织机,编织着复杂的图案;在皮革工坊里,匠人们用传统工具切割、缝制,制作出精美的鞋包。
在陶器作坊里,艺术家们用纤细的画笔手绘那些蓝色几何图案,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作品。他们没有现代化的大型机械,没有电脑设计的模板,有的只是代代相传的技巧和对材料的深刻理解。
每条街道都如一个盲盒,拐个弯便又是一道不同的风景,不过向导一般还是将游客带入贩卖各种手工艺品、充满中世纪阿拉伯风情的巷道。某些无法形容的怪味和香料的混合味一直在空气中弥散,还有工匠们此起彼伏槌打铜铁的敲击声,让人完全置身市井氛围之中。
这是菲斯古城最负盛名的一家工艺品店,店主穆罕穆德.杰纳尼在菲斯可算得上声名赫赫,杰纳尼制作的工艺品被众多的各国政要、名流以及阿拉伯国家王室贵胄订购并收藏,店中墙壁上挂满了撒切尔夫人、克林顿总统、卡米拉及摩洛哥国王等与其合影的照片。
从老板那自信满满的表情就充分显示了店家的超凡实力,剁手党们,赶紧买买买!
在这个崇尚效率和批量生产的时代,菲斯工匠依然坚持着费时费力的传统方法,不是因为怀旧或保守,而是因为他们深知这些方法能够产生机器无法复制的品质和美。
他们的工匠精神不仅体现在对技艺的掌握上,更体现在对过程的尊重上——他们愿意为一件作品投入不成比例的时间精力,因为他们相信,真正的价值正蕴含在这些时间之中。
注视着眼前这些工艺品,瞬间便被那极致的静谧与繁复攫住了。仿佛对这座城市的手工灵魂,有了一种更具象的感知。
团友们已是迫不及待地开启了询价、砍价、讨价还价的采购模式,店家也不厌其烦地讲解和推荐。
古城里禁止一切机动车行驶(那么窄的街巷也不可能通过车辆),于是这些毛驴便成为古城里主要的交通运输工具,当冲出阴暗的小巷,眼前豁然开朗时,我们来到了菲斯河边著名的蜂巢手工大染坊。
千年古都菲斯可谓是世界名城,不少人认为它就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乡。这里处处充满中世纪的阿拉伯风情,但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味道——恶臭!一座美好的城市,为何“臭名昭著、臭名远扬”呢?
这得从菲斯最为著名的皮革业说起,菲斯是世界上极个别仍保持传统制皮染色的地区之一,菲斯的皮革制品质量一流,在全世界都享有盛誉,诸如香奈儿、路易斯威登等奢侈品牌的皮具原材料都采购于此。每天,人们不断将收购的牛羊、骆驼毛皮用毛驴驮到古城边上的染坊。
这个位于古城Place as-Seffarine广场附近,规模庞大的皮革染坊Chaouwara Tanneries早在十八世纪就存在了,而他们使用的皮革天然加工方式据悉已保持了千年以上,数百个蜂巢般的石缸整整齐齐排列在明黄色的楼栋之间,分工明确的工人们在各自岗位上奔忙。
一些屋顶和墙壁挂满了晾晒的皮张,散发着恶臭的制皮污水源源不断倾泻到菲斯河中,使其蜕变成为一条污秽不堪的城市下水道。
工人们不仅在骄阳似火的露天作坊辛苦劳作,还要忍受刺鼻的臭味以及粪便和石灰水产生的酸碱腐蚀,环境恶劣、条件极差,而他们使用的这种传统手工天然加工方式已传承千年,现在乃至以后仍将继续保持使用。
据说阿拉伯人渡海来到非洲,惊讶于古埃及人制作木乃伊的神奇防腐术,于是聪明的皮革制造者们便将其中一些技巧融入皮革鞣制术。这种用天然材料鞣制的皮革,坚韧耐磨、对人体无毒无害,可贴身使用,故尔深受上流社会和欧洲王公贵族的喜爱,使得菲斯的皮革声名远播,蜚声海外!
捏着店家发放的几片新鲜薄荷叶凑在鼻孔,忍着恶臭登上染坊旁边的三层木楼,可以看到诺大的院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数百个装满红红绿绿染剂的石缸,如同密密麻麻的蜂巢。
200多个装满红红绿绿染剂的石缸如画家的调色盘一般铺呈在面积上千平方米的院坝中,这些各种颜色的染料均取自天然植物的花叶或果实,如红色用罂粟花,黄色用藏红花或芥末,绿色用薄荷叶,咖啡色用含羞草粉等。
送到皮革染坊的皮张,工人们首先用刀具清理皮料,再把动物皮毛加热消毒,然后放到混合有白鸽屎、鱼油、牛尿的石灰池子里浸泡。
染色后的羊皮挂在墙壁自然晾晒风干,最后将染色风干的皮革再次打磨进行细加工。这些工序虽然落后效率低,但是最大程度保证了皮革的天然性,因而这些手工鞣制的皮革成为香奈儿、爱马仕、路易斯威登等奢侈品牌的原料首选。
菲斯老城在1981年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这座叫Chaouwara Tanneries的传统皮革染坊功不可没。古老的染坊和工人们那还原历史的工艺流程都成为菲斯乃至整个摩洛哥最迷人的风景线,无怪乎很多旅行指南都把这标作摩洛哥和菲斯的必游之地。
工人们站在色彩斑斓的染缸边缘,有的身在染缸或穿行于其间,有的在浸染皮革、有的在挥刀修理皮毛、有的在给染缸添水加料,有的提着盛满染剂(粪汁)的塑料桶,在十厘米宽的石缸边缘健步如飞......
为了每天30美元的收入,这些工人们不仅在骄阳炙烤下辛苦劳作,还要忍受刺鼻的臭味以及粪便和石灰水产生的酸碱腐蚀,患上皮肤病的概率非常高。
这些动物粪便与石灰水搅和在一起,再加上高达40度的高温蒸晒,就会产生原始的化学反应。石灰使毛皮分离,鸽子粪让皮革软化。毛皮上的脂肪和蛋白质在浸泡3到5周后完全融掉,工人们再穿着连体皮裤(从前赤脚)跳入鸽粪石缸里,连续踩踏三小时以上才能让毛、皮分离,皮张足够软化。随着浪花四溅,臭味已随风飘散。
整个染坊保持着几百年来的传统手工方式,所有的工艺流程都是人工操作,包括石缸里用过的染剂和粪汁,全部由工人从缸里舀出来,再一桶一桶提到别处倒掉进行更换。长期的磨练,许多工人就如同电影《少林寺》中身怀绝技的武僧,双手提着盛满染剂(粪汁)的塑料桶,在十厘米宽的石缸边缘健步如飞,不仅保持着惊人的平衡,还能准确高效地将一个个石缸灌满。
软化的皮革由工人将它拉出石缸用水清洗,清洗干净再简单晾晒一下就进入下一道工序,放入用各种天然植物染料染色的石缸并再一次软化。
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公布的3类致癌物清单里,皮革鞣制与加工赫然列于其中。虽然说古法植鞣属于天然加工,但是动物粪便里的细菌和微生物仍然可以通过伤口传播疟疾。尽管如此,浑身恶臭的工人们依然乐此不疲地在蜂巢状的染缸之间来回奔波,埋头苦干,观者莫不戚戚焉。
染色后的皮张挂在墙壁或铺在屋顶自然晾晒风干,最后将染色风干的皮革再次打磨进行细加工。这些工序虽然落后效率低,但是最大程度保证了皮革的天然性,红军长征时爬雪山过草地,煮皮带吃的故事想必听说过吧!那时候的中国,制作皮革就是用的植鞣法,二者类似,只不过中国人采用食盐腌制生皮,再加石灰或碱性物质脱灰软化哈。
染色并加工好的皮革被裁成规范的皮张销往世界各地,而一些零散的边角余料则被当地的商贩制成各种色彩斑斓的摩洛哥拖鞋Babouches、手套、小型皮件和软包等,这些色彩艳丽并带有浓郁摩洛哥风情的皮制品自然深受游客欢迎,人们在观赏之余又可采购心仪的皮具,宾客之间亦皆大欢喜。
浸满粪汁的毛皮相当沉重,特别是巨大的骆驼皮,估计上百斤吧,即便一名壮汉将它从石缸里攥起也非常吃力,工人每天就这样来来回回重复着踩、拖、洗、晾的工作,即使手臂和脸上沾满粪便也没时间擦拭。
一个衣着整洁的年轻小伙子不顾沾上粪便,躬下身子为坐在染缸边的一位白须老工人整理连体皮裤,貌似一对父子,儿子像是来探望父亲,看见累得暂时在缸沿边休息的父亲,连跑带跳跃上染缸,给父亲拾辍扣带,场面温馨感人!
摩洛哥皮革业大多已经工业化了,只有菲斯还在坚持传统的手工作坊。许多游客游览了菲斯都会称赞菲斯的工人们具有优秀的工匠精神,无论铜器、陶器、纺织还是这臭名昭著的皮革染制,他们默默地辛勤劳动,毫不在乎创造的价值与报酬的是否成正比,只为将老祖宗的技艺传承光大。而这些,恐怕才是染坊留存千年的根本原因。
菲斯染坊的染工们自幼学习这门技艺,他们的知识不是来自书本,而是来自亲手实践和经验积累。站在染坊边缘,我忽然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时间深度——这不是博物馆里被玻璃罩保护的“历史”,而是依然跳动着的、呼吸着的活传统。
染坊的臭味弥漫开来,此刻却变成一种蛮横而又亲切的,活生生的气味。它领着我,穿过一条又一条更为狭窄、两侧墙壁被岁月磨得圆润的巷子。
既要来看这最本真的劳作,又何必矫情地拒绝这劳作的气息呢?那气味,是鸽粪与牛尿混合的刺鼻氨味,是石灰与动物皮脂的腥臊,是各种植物染料——藏红花、薄荷、靛蓝——在发酵过程中散发出的、略带腐败的甜郁。这一切混杂起来,形成一种强大的、不容分说的生命场,它告诉你,美的诞生,从来不是一件香喷喷的、温文尔雅的事情。
这些染工大多住在这样肮脏的贫民窟,但菲斯的工匠精神,或许首先就体现在这不逃避、不粉饰的诚实里。他们直面这劳作的一切,包括它的艰辛与它的不雅,并将这一切,最终都转化为美的组成部分。
不禁感慨我们这些现代人,习惯于在窗明几净的商场里,挑选一件件完美无瑕的工业制品。我们享受着成果,却隔绝了过程。
阳光的辉芒映投在一位阿拉伯智者身上,他似乎在提醒我们别忘了,每一寸光滑的质地,每一种匀净的色彩背后,都可能藏着这样一段充满汗液、气味与漫长等待的,粗糙而真诚的肉身搏斗。
12世纪中叶,中非、西班牙甚至土耳其持续迁徙来的移民,包括大量的手工艺者、商人和知识分子。使菲斯一跃成为当时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和阿拉伯世界手工业最发达的城市,拥有十多万间房屋,数千个作坊。不仅是充满智慧和艺术的宗教文化中心,还成为著名的手工艺品制作中心,号称“非洲的雅典”。
菲斯的陶瓷、马赛克、铜银器制作水平也因东西方技艺交融而跻身世界前列。菲斯除了手工皮革闻名遐迩,其马赛克制作工艺亦是当今一绝。
摩洛哥拥有世界第一的马赛克工艺,而菲斯的马赛克制作俨然也是这座城市的名片之一。菲斯的马赛克工艺不仅继承了表面烧制釉面层的古老工艺,还加入了更加纷繁复杂的图案和五彩斑斓的伊斯兰元素,因而这些色彩艳丽、风格独特的马赛克拼画成为清真寺、宫殿、酒店、客厅不可或缺的壁画装饰。
马赛克是目前已知最古老的装饰艺术之一,最早源于地中海的古希腊,在拜占庭帝国时代,马赛克发展到极致,成为教堂及宫殿中不可或缺的壁画装饰。而菲斯的马赛克工艺不仅继承了表面烧制釉面层的古老工艺,还加入了更加纷繁复杂的图案和五彩斑斓的伊斯兰元素。成为行业翘楚。
走进菲斯城北的马赛克工艺制作中心参观,与染坊的“动”与“烈”相比,这里是一个“静”与“密”的世界。
这里的工匠们无疑是菲斯古城最杰出的形象代言人,他们目中无人,心无旁骛,只是醉心于手中的作品镶嵌和打磨,在精美的瓷器上用马赛克手工拼图描画,然后掐丝、捶打、粘合……
据说一件工艺品的诞生,少则数日,多则长达数月甚至经年。就连不跟摩洛哥建交的邻国阿尔及利亚,在修建大清真寺时,都得请菲斯的马赛克工匠们前去指导建设!
眼前的这位老匠人,他布满皱纹与老茧的手,正精确地安置着每一个点、每一条线。他不仅仅是在制作一块装饰板,他更像一位沉思的哲人,在用色彩与形状,进行着一种沉默的祈祷,演算着宇宙的奥秘。
菲斯这些能工巧匠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以笨拙呆板的方式、操作着原始简陋的工具,但却凭着娴熟的技能和令人肃然起敬的耐心,兢兢业业、一板一眼的精心制作出世界上最美最炫的马赛克装饰工艺品,这一系列画面怎不让浮躁的现代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才是真正的工匠精神。
对称的星辰,旋转的蔓藤,无穷无尽的花纹——这些图案仿佛有一种催眠的魔力。它们被称为“zellij”,是艺术智慧的结晶。阿拉伯禁止偶像崇拜,这反而促使艺术家将全部的才华,倾注于抽象的几何与植物纹样之中。他们相信,这些无限的、可不断延伸的图案,是对真主所创造的宇宙秩序的数学化表达与赞美。
这需要何等的耐心与专注!一块几平方米见方的马赛克水池,或许就需要耗费一个熟练工匠数月的时间。这不再是染坊那种体力的、爆发性的坚韧,而是一种内敛的、心智上的持久。它将人的精神,一丝一丝地,织进了那密不透风的图案里。我站得久了,竟感到一阵目眩,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那些不断重复又变化的线条中旋转起来。这美,是冷静的,是理性的,却同样动人心魄。
这一面马赛克墙面,则是另一番天地。所有的色彩,是一种独特的、属于菲斯的蓝绿色调,被称为“Fes blue”。那蓝色,不像染坊里的靛蓝那般深沉,它更清亮,更幽雅,仿佛将摩洛哥天空最明媚的部分,与地中海沿岸的一抹碧波,一同揉碎了,浸染到了马赛克贴片之中。
院子里堆积如山的陶土,以及一排排正在晾晒的、未经烧制的素坯。它们形态朴拙,带着泥土本来的赭黄色,沉默地等待着那一场火的洗礼。
摩洛哥地处世界最大的沙漠——撒哈拉沙漠边缘,常年干旱缺水,人们就采集富含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的火山灰与陶土混合搅拌烧制成圆锥形顶盖的塔吉锅。而使用火山泥灰制作摩洛哥的国餐用具——塔吉锅,更是体现了古代摩洛哥人的聪明智慧。
一位貌似卓别林的陶工在转盘前工作。一团看似毫无生气的泥巴,在他沾满泥水的双手间,随着转盘的旋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轻盈地上升,优雅地展开,形成一个完美的器形。那过程,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创世般的愉悦。他的手,便是造物主的手,引导着泥土,走向它命定的形态。
但真正的魔法,发生在绘饰与烧制之中。画师们采用名为“上釉彩绘”的古老技艺。用一种特殊的、含有金属氧化物的颜料在素坯上作画。奇妙的是,在烧制之前,这些画作的颜色是黯淡的,完全看不出未来的绚烂。
然后,它们被送入窑中,经受上千度烈火的淬炼。是火这把残酷而又充满创造力的钥匙,最终开启了颜色的囚笼,让它们在极限的高温中苏醒、绽放、凝固成永恒的美。
如果说,马赛克的拼贴是理性的诗篇,那么,菲斯的陶器,便是土与火交媾后,诞下的最感性的孩子。
离开马赛克工艺制作中心时,回头望去,那高耸的宣理塔直插苍穹,一群白鸽随钟声高飞,融入北非湛蓝的天际。
我忽然觉得,菲斯整座古城,就像一座巨大的、活着的窑。那些迷宫般的街道是它的通道,那些市场里喧嚣的人声与气味是它内在的活力,而地中海的阳光与阿特拉斯山的风,便是煅烧它的火焰。千年以来,它不断地将生活、信仰、汗水与时间,一同烧制成眼前这些触手可及的、坚硬而美丽的文明结晶。
登上了一家传统民居平台。从高处俯瞰,菲斯展现出另一种面貌:阿特拉斯山下山丘连绵,宣礼塔点缀其间,梅里尼德王朝陵墓在夕阳中沉默矗立。我渐渐明白,菲斯的迷宫性不仅仅是空间上的,更是时间和文化上的。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手工艺品,经过十几个世纪的不断建造、修复、改造,形成了今天这般复杂而有机的整体。每一代人都在这座城市留下自己的印记,同时又尊重原有的结构和风格。这种连续性与变化性的平衡,正是菲斯能够保持其古老魅力而又不失活力的秘诀。但却执拗地提醒着我们:有些价值,存在于缓慢与重复之中;有些辉煌,必须经由寂寞的坚守与肉身的劳苦方能达成。那弥漫全城的气味,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便是这古老工匠精神依然健在、粗粝而温暖的呼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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